说真的，我最怕大家误会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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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白蓉馅汤圆

乔家的“顶流”

前段时间，《乔家的儿女》收官。

剧名写的虽然是“乔家的儿女”，但戏外讨论热度里，“乔老爹”的存在感却力压身为主角的“倒霉蛋们”。

妻子去世，乔祖望反手把拉扯几个孩子的重担甩给了未成年的大儿子乔一成，自己又抽又喝又赌又集资，从头到脚写着“自私自利”四个大字。

这个角色在前期奉献的，大概只有“干么事”“你脑袋滑丝了”这两个金句。

观众对“乔望祖”这个角色的厌恶程度，已经撼动了苏大强第一“渣爹”的地位，两人喜提“大失所望”CP。再加上“谢广坤”，恐怕可以来个“渣爹101”PK。 

你有没有发现，近几年的现实题材影视剧中，以“极品”为特点的老年角色真是不少：《我的前半生》的薛甄珠女士、《安家》的潘贵雨、《欢乐颂》的樊胜美爸妈……

这些角色在剧播期间经常表现出力压主角的讨论度，在电视剧结束之后仍能给观众留下深深的心理阴影。

难怪有网友提议：“极品爸妈”联盟，C位出道。

“悬浮”的老人们

频频被观众骂上热搜的背后，除了演员对角色的成功塑造，更多的是剧本赋予了角色强烈的戏剧冲突和人性矛盾。

“双标”“重男轻女”“倚老卖老”“自私自利”……哪一项单拎出来都是“大众怒点”，但同时，他们又有可悲或受同情的一面。

这些角色文化水平不同，经济状况不一，但归根到底，都是一群呈现“消极”状态的老年人。

消极主要表现在主观的性格心理和客观的健康状况，苏大强就是将二者合二为一的“典范”。

在强势的妻子去世后，这个一直活得懦弱的老头儿逐渐显露了他“作”的本质：

“我要喝手磨咖啡。”

“我不吃，我不喝，我就要钱。”

“我活着还有什么脸面呐我。”

“我的菜根花宝贝——”

这些气死人的金句久久留在了观众的心中，甚至化作表情包，吵架抬杠，无往不利。

作者微博@马里奥小黄

细细想来，苏大强的“作”源于他自私自利的内在性格。

只贪图自己享受，让大儿子带他去美国，丝毫不考虑小家庭的负担；住在二儿子家中，还要挑拨儿女关系；对女儿明玉更是卖惨耍赖……

这种没有担当的自私，放到农村出身或文化水平较低的父母身上，更是被放大演绎。

上文提到的《安家》中的潘贵雨和《欢乐颂》的樊胜美爸妈都变成了“吸血”父母。

站在剧中孩子的角度，这些父母真是可恨又可悲，无法和解，却也狠不下心彻底割席。

比起很多年前单调的苦情戏码，如今加注在老年角色上的多面化，在一定程度上让角色更立体，也让观众更上头。

《我的前半生》中女主角的母亲薛甄珠就是一个立体的角色。

她爱护自己的女儿，在罗子君尚未离婚时，替女儿出头怒骂第三者。但另一边，她又非常“双标”，只骂第三者，却能容忍出轨的女婿，劝女儿不要离婚。

在罗子君和闺蜜的男友贺涵有了爱情的苗头后，她又替女儿说情，劝说唐晶退出“大三角”。

图/《我的前半生》

“极品”的薛甄珠女士让人又爱又恨，让观众大呼“真实”“新鲜”。但越来越多的“极品爸妈”角色出现，很难不说是老年角色形象的另一种单调。

他们或刻板守旧，或重男轻女，或贪图小便宜，集结了所有大家能想象到的“作妖技能”，让人恨得咬牙切齿，以此来制造矛盾和..话题。

图/《流金岁月》

结果呢？

剧情有了，热度有了，消极的老年角色有了，刻板印象也有了。

与上述致力打造“恶人”爸妈的电视剧不同，还有一部分影视剧试图将老年角色推向另一个极端，塑造积极的老年角色形象。

嗑CP、直播带货、网络流行语点播机……

为了迎合年轻人的观剧体验，部分剧对老年人生活的展示相当简单粗暴，直接将年轻人的生活态度、生活方式和性格“嫁接”到老年人身上。

比如，《我的极品老妈》中斯琴高娃就塑造了一个崇拜周杰伦、爱泡“星巴克”、出门必穿高跟鞋的“时髦”老人形象。

图/《我的极品老妈》

拍摄时，斯琴高娃是对这部剧抱有期待的：

然而，聚焦老年婚恋话题是理想和初衷，最终观众只看到他们成为了“闪婚”和“裸婚”话题下的喜剧工具人。

同样，《空巢姥爷》也是走上了“时髦老人”的路子。

剧中的姥爷穿着打扮时尚前卫，爱看电影和话剧，精通国标、台球、保龄球等项目，凡是年轻人喜欢的玩意儿，他一样也不落下。

图/《空巢姥爷》

看上去是“告别沉重，快乐生活”，但细细想来，这未尝不是陷入了“年轻人凝视”。

“新潮”绝不是坏事，但在设定的剧情下，好像只有像年轻人一样生活、符合年轻人的生活态度，老人才能拥有追求爱情的权利和资本。

那些现实生活中的老年人，真的能从中获得鼓励吗？

无论是消极还是积极，这些影视剧中呈现的老人形象，本质上都是悬浮的。

现实生活中当然会有“新潮”的老人，也会有“极品”“作妖”的老人。

但这毕竟只是少部分人。

将部分群体的特征，在有传播影响力的影视剧中“脸谱化”批量创作，制造成整个老年群体的普遍特征，这对他们不公平。

你还记得上一个明事理、懂人情、情绪稳定且受到他人尊重的老年角色吗？

我想了想，大概是《知否知否》里明兰的祖母。

但那是古装剧，再回想一下现代剧……

嗯，好像是是2009年《我的青春谁做主》里钱小样的姥姥。

图/《我的青春谁做主》

真实，才是抵抗悬浮的良方

你有没有发现，悬浮正在让我们失去一些东西。

为了配合剧情展开和话题热度，这些另类化形象被长期消耗，反而更容易造成观众对老年群体的偏见。

好像一提起“年老”，就自动将它归类为“拖累”；好像一提起“生病”，兄弟姐妹间就要爆发一场大战。

苏大强前期各种“以恶示人”，后期患了“阿尔茨海默病”，贡献出几场高虐泪目名场面后，达成了剧中的“圆满”结局。

这样的剧情总有一种洗白之感。

有观众在看完《都挺好》大结局后评论道：“我可以接受这个艺术加工的美好结局，但根本不相信现实生活里会有这样的结局。”

那么，现实是什么呢？

当我们把悬浮当成了现实，不仅会加重我们和长辈沟通、相处的负担，更会让自己产生严重的年纪焦虑。

我们能做的，应该是去看见更多真实。

1. 更多真实的老年人，比你想象中更“酷”

自媒体的发展，让很多“银发网红”为大家熟知。

王德顺大爷就不必再赘述了，演员出身，不仅能上T台，还能开飞机，不断挑战自己，拓展自己的人生体验，被称为“史上最帅大爷”。（详情见先前发表文章：《“中国最酷大爷”爆红：50岁裸辞北漂，79岁上T台，85岁开飞机，被央视点赞，他太野了！》）

还记得疫情期间火遍全网的“河南姥爷”吗？

一则记录姥爷不让外孙进家门的1分钟视频，竟有800多万的播放量！

视频中的姥爷，操着一口亲切的河南话，用行动响应疫情防控“不聚集”的号召，坚决不让外孙进家门，被称为“硬核姥爷”。

虽然不让外孙进门，但关心爱护孩子的心都是一样的，他从楼上给UP主扔下了口罩和..，弹幕里笑成一片。真是既有大局观，又讲亲情啊！

除了偶尔客串出镜，也有老人直接运营自己的网络账号。

比如江敏慈奶奶。

她的视频多是分享观点和故事，形式也并不复杂，“高流量”的密码在于内容。

江奶奶会向网友讲述她青年时代的故事，讲到她求学、逃婚和抗战时期的经历，时间跨越几十年，年轻网友们听得津津有味。虽然时代不同，但精神内核常有共鸣。

看了江奶奶的视频后，很多年轻人找到了和长辈沟通的话题，打开了代际之间的交流通道。因此，在江奶奶的视频评论区，经常能看到网友在分享自己爷爷奶奶故事。她的视频像是风筝的线，把即将要飘走远去的那些回忆，重新交到晚辈的手中。

越来越多“银发网红”的出现，是一种惊喜。从线上的虚拟交流，到线下的具体实践，我们终于“看见”了身边真实又鲜活的老年人，对他们不再抗拒、排斥，而是会主动去关注和关心。

2. 更多真实的相处

有时候，父母的老去好像就是一刹那的事，一次摔跤，一次争吵，一次迷路……然后你突然意识到，那棵你从小到大倚靠的大树，开始落叶了。

如果说，影视剧的夸张演绎加深了我们对父母变老的恐惧，那么，真实的故事或许可以启发我们如何与变老的父母相处。

一位名叫亦邻的插画师，她的妈妈被诊断患有中重度阿尔茨海默病。

曾经善良、勤劳的妈妈性情大变，让她不知所措，用她自己的话来说：

“我以为一个人老了后，可能会有一些慢性疾病，但都不影响日常的生活，某一天，突然倒下了，被送入医院，昏迷几天后清醒过来与家人一一告别。”

在母亲患病后，她才意识到不同于影视剧和以往的生活经验。

“绝大部分生命不是猝然消失，而是在一条很长的陡坡上，被死神掐着脖子，蹒跚着走向终点的过程。”

照顾阿尔茨海默病患者，真的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。亦邻把自己和姐姐妹妹共同照顾患病母亲的生活日常在《我还记得》一书中详细记录。

她也曾陷入消极情绪：

“（这个病）可怕的地方，是它不仅可以夺走人的记忆，剥离人的情感，它还可以夺走一个人通过好几十年不断学习建立起来的修养、自尊甚至羞耻心。”

经历过痛苦和内心挣扎，她选择和姐姐妹妹交流沟通，分担家庭照护的困难和彼此的心理压力。

图/亦邻

她也在和母亲的相处中，慢慢摸索到了方法：

“一些老年人会认为自己没用，会因此沮丧，如果能让他们通过帮助他人获得价值感，他们就能找回生活的乐趣。”

于是，三姐妹一起“折腾”母亲，鼓励母亲做编织、画画、练字、读书，母亲偶有不耐烦甚至耍赖，但她们始终耐心地陪伴着她。

三姐妹共同赡养身患阿尔茨海默病的母亲，如果仅凭以往被影视剧禁锢的想象力，这个故事大概会是一场令观众感到疲倦的悲情大戏。

但这些真实落地的生活记录能让我们摆脱“悬浮”，重拾生活的勇气，它告诉我们，其实没那么糟，其实我们可以做的事还有很多。

片面的认知是我们的焦虑之源，而我们最应该做的，是了解真实的它。

别再害怕

时间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。

树叶会脱落，人也会变老、会迟钝，这是不可抗拒的自然规律。

尽管很多人努力想回避这个话题，但当那一天真正到来，逃避是无法解决问题的。

“莫道桑榆晚，为霞尚满天”，老年人的生活，或许也是我们未来生命的投影。

抛却影视剧中“悬浮”的刻画后，我们得以走近真实的他们，重新认识时间赋予人的感悟，让我们不要害怕，岁月这头的风景也很好。

最后，我想借用胡冰霜老师的一句话：

“我们对生老病死的具体痛苦，越是能真实地知道，越可以活得更坚实一些，对生命更珍惜一些。”

当眼前这棵大树的树叶开始变黄、脱落，别惊慌，别做那个跑走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