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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

有一小儿姓朱,家内行三,咱们就叫他朱三儿。

朱三儿从小生的白净清爽,浓眉大眼。

怎么瞅怎么顺眼,怎么瞅怎么敦厚。

可这人却不是良善之辈。

生得伶俐的口齿怎奈满口胡言谎话连篇,惹出了太多的祸端。

九岁时谎称嫂子和其他男人幽会,他大哥信以为真休了嫂子,嫂子不堪其辱吊死在娘家。

嫂子的两个弟弟怒不可遏乱棍打死了他大哥。

十三岁随师学医做了住家弟子。感觉太苦太累跑回了家,受了责骂,便谎说师傅要割他的命根子做药引子。

正赶上城里这几年丢了几个小男孩儿,师傅就被愤怒的居民抓起来扒光绑到树上,被丢孩子的家长们一人一把小刀活活给剐了。

成人之后,朱三儿做了状师,凭借一身诡辩的能耐也是赚的盆满钵满。

一日,一富家公子奸污了卖茶水的穷苦女孩儿,奸污之后 还用热茶水浇在女孩儿的背上。

富家公子的老爹就找到了朱三儿。献上黄金百两,银锭几箱。

朱三儿拍着胸脯保证,七天之后,令公子若不无罪释放,你取我项上人头解气。


02

审案当场

朱三儿找来了富家公子的三房姨太太,大户人家的姨太太自然丰腴饱满、珠光宝气。

那穷苦的卖茶女孩儿本就食不果腹衣不蔽体,再加上这几日心灵之苦,肉体之痛,定是那似人不像人,似鬼活像鬼般蜡黄枯瘦。

朱三儿诡辩称:“公子家的三房姨太太美艳动人、婀娜多姿,反观卖茶女孩儿 瘦小干瘪谷树皮,谁会放着现成的美人不动,而冒着下大牢的风险强一个这般寒碜的女子?”

那堂上县官本也被富家收买,听了朱三儿这番诡辩后,看了看堂下听审的百姓 ,发现有一部分人已经被朱三儿的诡辩带了节奏,看向女孩儿和女孩儿老爹的眼神已不带同情反倒横生几分怀疑。

但县官也觉得此番说辞不足完全翻案,就暗示朱三儿再拿出点有实力的诡辩。

朱三儿早有准备。

唤来一郎中,此郎中是县城中最负盛名的郎中。

郎中来到堂上,当众掀起女孩儿的衣物,说:

“女孩儿说此伤为公子所烫,以我几十年行医经验,这并非烫伤,而是癞疮,且是陈年癞疮,久治不愈。烫伤照顾不善会生蛆虫,大家看看,这女子伤上的虫 是蛆虫吗?”

说罢,不顾卖茶女孩儿的疼痛,郎中在女孩儿的伤口上狠狠捏了一把。

女孩儿疼的连叫喊声都没过了喉咙就昏死过去。

女孩儿那怯懦的老爹也只能俯跪在地上哭着喃喃道:“不是不是 我女儿那不是癞疮...”

众人往那郎中手上一看,只见郎中手上一条条半截小拇指大小的白色虫子周身包裹着脓血,在郎中手里翻滚蠕动。

朱三儿看众人此时满脸尽是疑惑,有些人已经议论纷纷,说什么 “荡妇” “辱人清白” 之类的话 便趁热打铁 说道:

“堂上堂下的男人们,我想问,身上有这等骇人癞疮的女子,你们会和她进鱼水之欢吗?”

男人皆摇头。

朱三儿又问:“堂上堂下的女人们,你们相信你们的男人会和这样的女人做甚么苟且之事吗”

女人皆摇头。

人群里还不乏嗤笑和“呸呸呸”声。

原来朱三儿把这德高望重的老郎中也收买了下来,可恨这郎中行医半生,救人无数,也敌不过这孔方兄的勾魂摄魄。

女孩儿那自然是烫伤不是癞疮,那骇人的虫子,也是那郎中自己带来的,在众人面前表演了一个小戏法罢了。

县官见舆论逆转,当场宣判:卖茶女孩儿诬告公子本该押入大牢,念其旧疾缠身,疾愈之后再做处罚。至于富家公子,无罪释放。

朱三儿此时又开言道:“此案想必其中有误,卖茶女孩儿遭人奸污定是没错,诬告公子也有可能并非恶意,许是夜黑误认。或是有人以公子之名行这畜生之事也未见不可,还望大人网开一面,免了这穷苦女儿的刑罚。”

县官心想,你朱三儿刚指鹿为马坑了人家,这又装上了假慈悲,罢了罢了,我就让你做了这个好人罢。

于是县官准了朱三儿的请求,免了女孩儿的罪。

朱三儿来到瘫坐在地的女孩父亲面前,说:“起来罢 我已和大人求情 免了你女儿的罪 回家吧。”

听了朱三儿的话,女孩儿父亲喃喃道:“谢谢朱大状师,谢谢青天大老爷。”

此时百姓开始为朱三儿的义举鼓掌叫好,朱大状师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又伟岸了几分。


03

过了两年,朱三儿的老婆产下了一个男婴。

朱三儿搞了一场盛大的满月酒,邀请了众多达官贵人,有那富家公子一家,还有那县官。

筵席上,大家推杯换盏。

喝着喝着,朱三儿顿觉手足无力。想必是酒劲太大,刚想呼喊下人上点葡萄醒醒酒,话还没说出口,就倒在桌子上昏死过去。

朱三儿昏过去之前,失神中,看见满屋的宾客一个个的倒下。

不知过了多久,朱三儿被一阵灼痛惊醒。

他睁眼,看见满屋都失了大火。

满堂宾客都一动不动的倒在那里任凭烈火噬身。

可发现门被锁了很多道,外面救火的人一时半会根本进不来。

他家院墙又高,只能搁墙泼水,根本也救不了火。

如再不想办法逃出院子,死,是难免的。

朱三儿此时突然想到自家茅坑通着外面的粪池。就隔着院墙喊到:“你们去东边的粪坑救我...”

可这粪坑里的屎尿不比水,粘稠得很,朱三儿废了好大劲也没潜下几分,挣扎半天...

许是力竭,憋气到了极限,松了丹田里这股顶子气,屎尿顺着口鼻涌了进去。朱三儿想往出呕 可是越用力呕,这屎尿越是往身体里钻...

此时朱三儿后悔了,想我朱大状师今日竟要被屎呛死,早知如此倒不如被那烈火焚了。

正当他放弃求生的时候,几双手他捞了出去。

这一切原是那卖茶女孩儿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放牛小伙儿,冤案之后,姑娘因为心灵和肉体上的双重折磨没几日就撒手人寰,姑娘的老爹也跳了崖。

放牛小伙儿便入了朱三儿的府上做了家丁。

血海深仇在身,小伙儿拼命表现,忍辱负重的刻意讨好,不到一年时间朱三儿就升他为管家。

在此期间,小伙儿也拉拢了不少对朱三儿行为看不过去的家丁。

无法拉拢的下人,全被排挤走了。

也就是说,酒宴当日,所有的下人都是放牛小伙儿的人。

他们先在酒菜里下了蒙汗药 又里外锁死了大门,还在所有的墙沿上都洒了油,为了防止别人翻墙进来救火。

朱三儿之所以活下来了,是因为他自知酒量不行,就在喝酒之前吃了解酒药。

说来可笑,这解酒药正是朱三儿小时学医师傅的独家秘方

可能这解酒药 也能解一些蒙汗药的效力吧。

朱三儿经此一劫,大彻大悟,自知所有苦难皆有自己这一张嘴。

他寻了一偏僻古刹,剃度出了家,并发誓此生不再说话。


04

朱三儿刚到庙里的时候,并没悟到余生不语的境界。

庙里的老和尚问他为何剃度。

朱三儿自述前半生种种恶事。

老和尚听罢言道:“施主罪孽深重,我这庙怕是度不了你,施主请回吧。”

朱三儿听完立马跪倒,把头磕的叮当响:“如果大师肯收我为徒,弟子此生定不发一言,彻底断了口业。”

大师思索一下,应允了。

朱三儿皈依了以后,每天在寺庙里打打杂,默诵佛经,十几年光景,无论人前人后真就都未发一言。

这年光景不好,先是山下农田蝗灾,颗粒无收的村民上山投奔寺庙。

寺庙的粮食本也不多,秉承着普渡众生的原则,也就把难民安置在了庙里 ,好在山上的野果野菜还算充裕,暂时可以抵挡上一阵子。

屋漏偏逢连夜雨,食物的问题还没解决,又来了场地震,好在只是庙里的围墙倒了一些,房舍也有些裂了纹。

但急需修葺。

庙里就决定派出六名和尚,分三路,化些修葺的银两。

朱三儿就和大师兄奔了北边。

因为朱三儿不能开口讲话,沿途都由大师兄出面沟通交涉。

朱三儿就跟在大师兄身后,背些行李物品,时时心里默诵佛经,乞求早日化解自己过往的罪孽。

一日行山路,刚刚过雨,路面泥泞。

大师兄在前,朱三儿在后,大师兄观天发现又来了片雨云,就叮嘱朱三儿快快赶路,若是在这山路上遇到大雨,那定是避无可避,小到淋个里外前后透心凉 ,大到被山洪卷走死无葬身之地也是极有可能。

所以这二人就加快了脚力快速前进。

虽然大师兄勤学苦练,身强体健,但毕竟接近六十岁的人,这几日赶路辛苦 头脑浑浑噩噩。

前方就盘山路的断崖边,大师兄却似没看见一般径直像断崖走去。

朱三儿在后面可是看得真真切切,眼看大师兄就要坠进断崖,就在这短短的一秒钟,朱三儿想了很多。

这十几年,朱三儿未曾开口说话,只因他这张嘴造下太多孽障,他闭口不言 ,不求立地成佛,只求那日死后可不受那拔舌地狱之苦。

今朝若是开了口,这十几年的修行可就功亏一篑了。

但佛家又云:“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” 

可救人之事世间常有,也未曾见谁因救人性命而消了业障成了佛。

就在朱三儿犹豫的刹那间,大师兄一脚踏空,“啊”的一声 整个人翻下了断崖。

朱三儿愣了半晌,才快步走向崖边,俯下身子向下探望,发现崖下尽是树木 看不见大师兄到底坠到了哪里。

看罢,朱三儿坐在崖边嚎啕大哭,心想平日大师兄对他不薄,而今日自己却为不损修行害得大师兄坠入悬崖。

自己岂不成了魔鬼一般,这样自己的修行还有甚么用?

想罢,朱三儿站起来,飞身一跃也跳下了断崖...


05

不知过了多久,朱三儿在一张床上醒来。

莫非自己跳崖未死,被人所救?

朱三儿疑惑着四处观望,发现屋内的物品陈设自己无比熟悉,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?

想到自己虽然生还,但是坠崖不可毫发无损,朱三儿就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四肢。

这一检查,差点惊掉了自己的下巴。